一语既罢,高欢又看向一旁的刀疤脸。
刀疤脸在地上抽搐着,鲜血顺着箭矢滴落成冰。
高欢俯身抽出大夏龙雀,刀刃抵住刺客喉头:
“尔等细作混入俘虏营,倒省得我派人去查。“
他手腕微动,刀锋已挑开对方衣襟,露出贴身藏着的绢帛。
苏绰接过染血的绢帛,目光扫过上面的笔迹,嘴角浮起冷笑:
“破六韩孔雀倒是有心了!”
高欢猛地转身,玄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:
“传令司马子如,即刻封锁武川四门!凡持沃野镇路引者,统统押送地牢!“
侯景正蹲在城楼角啃羊腿,听到高欢的军令,他抄起双刀就往马厩跑,油乎乎的右手顺势在旗杆上抹了两把。
待他带着三百轻骑冲上街头,正撞见七八个商贩打扮的汉子在撬武库铜锁。
“好贼子!还想偷老子的甲!”
侯景怪叫一声,双刀交错劈下,当先一人脖颈顿时喷出丈许血泉。
余党刚要拔刀,却被随后赶到的骑兵用套马索缠住手脚——这些草原汉子甩绳套的功夫,比使刀剑还要娴熟三分。
…………
地牢火把摇曳,高欢用刀鞘挑起刺客下颌:
“你不是普通亲卫吧?”
见对方闭目不语,他忽然轻笑,刀尖缓缓下移,挑开刺客腰间的蹀躞带;
“若我所料不差,你与破六韩拔陵的关系不一般吧?”
刺客猛然睁眼,冷汗顺着额角滑落。高欢甩开沾血的蹀躞带,露出内侧绣着的标识:
“你是破六韩常!”
见高欢一语说破了身份,那位刺客反倒再无害怕神色:
“既然你有这般见识,何不以礼待我,等日后大王来攻破你怀朔,也好有人替你说句话。”
高欢哭笑不得,故作动摇问道:
“你阿爷被我军阵斩,你身为人子,还愿为我美言吗?”
“如何不愿!只要你肯饶我性命!”
听到这句话,高欢登时没有了再与他交谈的兴致,吩咐先好生看守,抬脚便要离开。
正在此时,地牢外却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。独孤如愿捧着刚截获的军报闯进来,脸色铁青:
“沃野镇传出消息,称军主在武川大分田亩,沃野镇现下正驱使数万六镇流民往怀朔聚集!”
高欢猛地攥紧刀柄:
“沃野哪里来的这般难缠货色?这是要吃穷我怀朔吗?”。
苏绰却抚掌而笑:
“妙哉!沃野叛将这是把刀柄递到军主手里了。”
说着,他抽出袖中舆图:
“怀朔城南三十里有废弃坞堡七座,正好安置流民。军主不妨……”
“开仓放粮?我怀朔虽有些积蓄,可加上数万流民怕是力有未逮啊。”高欢挑眉。
“不,引他们就食武川。”
苏绰指着舆图上蜿蜒的冰河:
“让流民帮忙开凿冰道,为如愿他们运送粮草,开凿的石料还可以用来重修武川城墙。如此岂不两便。”
“以工代赈!”
高欢瞬间便明白了苏绰的意思:
“令绰于民事一道,也颇有考量啊。那便照此行事吧。传令下去,即刻在武川城南设粥棚!待流民进入我怀朔地界,命人即刻引来武川!”
三日后,粥棚设好,高欢与苏绰正巡视间,独孤如愿匆匆赶来:
“军主,流民已至城外十里,约有三万之众!”
高欢翻身上马:
“开城门!我们去亲自迎接这些‘客人’!”
武川城南
朔风如刀,割裂着这方天地,也割裂着流民们本就破烂的衣衫。
数万流民如蚁群般涌来,各个衣衫补丁摞着补丁。
他们都是拖家带口,身上背着包袱,显然是他们全部家当,却一眼看过去却少得可怜。
人群中,时常能听到孩子的哭声,但饿的久了,连哭声都显得有气无力。
高欢立于城头,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:
“诸位!凡愿出力者,每日可得两人口粮!我贺六浑在武川一日,今日所言便作数一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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