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嘶……靠,想起来了,我曾应允过陛下,先应付娘娘,不顾自己家的……但我后宅不安宁,能为朝廷好好办事吗
“跟你说话呢,听到没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张峦心想,这事我哪儿能随便答应下来
要是我儿子没准备那么多镜子,而我轻易应允你,你又跑回去跟皇帝说了,那我岂不是欺君“来瞻,我说话急了点儿,咱一边喝茶一边说。”
李孜省道,“我这儿也是有难处的……你说这梁芳和韦兴倒了,韦眷也被撤了提举广州市舶司太监的官职,没人给陛下搞贡品了,陛下需要点儿好东西,不就全指望我了么”
张峦点了点头,道:“好像,是的……”
“是什么是”
李孜省不耐烦地说,“我错就错在让你来负责变卖贡品……我发现你真是个人才啊,你这叫刘备招亲人尽皆知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,看起来你去瑞安伯府上兜售黄珊瑚丢人现眼,但你却成功让世人知道,你是在替皇室卖贡品,是这意思吧”
“我……我没有啊。”
张峦连连摆手,坚决否认,“李尚书,你看我,最近都没脸出门了,连翰林院和鸿胪寺我都不好意思去应卯。”
“哼!”
李孜省冷哼一声,道:“我看你就是在家里偷着乐,等着那些个大怨种上门呢……这不,我就是第一个怨种!”
张峦连忙道:“李尚书,您千万别这么说。我就是想把黄珊瑚卖出去,仅此而已,没想那么多。”
李孜省叹了口气,语重心长道:“其实这宫里事,跟各家的内院事并无本质区别,都是平常人,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,连陛下和宫里那些个娘娘也一样。
“你给皇后送了那么大一块镜子,后宫那些娘娘都吵翻天了,她们得不到,当然会给陛下施压。
“你说陛下有什么办法只能来找我咯……”
张峦这会儿酒终于醒了,道理听了一耳朵。
他心里发出感慨,原来吾儿是这么算计的,我还以为他想当然,原来真不是!
“来瞻,你看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,那五面镜子的事……”
李孜省急忙问道。
张峦为难道:“不是我不肯答应,是我要先问问犬子,就是延龄……这镜子是他弄出来的,听说挺费劲儿,万一搞不出来……”
“咱贤侄人呢”
李孜省这会儿才想起,今天旁边好像是少了个看热闹且喜欢插话的小子。
张峦无奈道:“他平时忙,本想让他好好修习课业,但成天往外跑。可也就是这样,总能带回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东西。”
李孜省夸奖道:“贤侄是个人才,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。那这样吧,要是搞几面大点儿的镜子费劲,就把镜子切割成小块……当然也不能太小。总归三面大点儿的,我送到宫里去交差,两面小点儿的,我留着自用。呵呵。”
李孜省听说是张延龄搞出来的,心里放心多了。
这说明……张峦并不是从外面搜罗回来的,货源一断就没了,现在是只要有时间,就能造出来。
张峦道:“那……这些银子,李尚书还是带回去吧。”
李孜省笑道:“你担心什么怕陛下觉得我贪赃枉法三千两银子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,别人是否尽心意我不管,我得好好表示表示。”
……
……
张家两兄弟回到家时,已经很晚了。
张峦一直守在银箱子面前,生怕被人抢走他辛勤劳动所得。
“爹,你叫我们啥事”
张鹤龄觍着脸出现在正堂门前。
张峦看到大儿子跨进门槛来,皱眉问道:“为父叫你二弟,几时唤你来的你这张脸,看见就想胖揍一顿。”
张鹤龄扁嘴道:“爹,你今天吃火药了我哪里得罪你了哼,我今天为了家里的事,忙东忙西,累得我够呛,结果刚回来就被你数落……我这脸咋了今天见到我的人,都说我一表人才。”
张家老大还在那儿掰扯,张延龄终于跟了进来。
“老二,过来瞅瞅。”
张峦招手。
直到张延龄走过去,张峦才把箱子打开。
“啊!”
张鹤龄大叫道,“银子!白的银子。”
说着就要伸手去拿。
张峦一把将他的手打开,喝道:“别乱碰,这可不是咱们家的银子……吾儿,此乃李孜省今日亲自登门来,送给我的三千两银子,说是要买一件黄珊瑚回去,不过要求我搭赠五面镜子。”
张延龄笑道:“如此说来,这算是做成第一笔生意了”
张峦叹道:“给五面,有点亏啊……儿你觉得呢我当时没敢答应他,就说回头找你商议后再说。他表示要把三面大点儿的镜子送到宫里,两面小的留给他内宅的女人。”
“爹,这不公平。”
张鹤龄在旁道,“做生意,不能像李孜省这样贪得无厌。他一口气索要五面镜子,他倒是买五块那个什么黄珊瑚啊,结果就买一块,却让别人送他五件,这种明显是属于老抠儿的做派……不是说他很有钱吗”
张延龄笑着道:“李孜省钱买黄珊瑚,银子送到宫里,黄珊瑚留在自己家中,还白得镜子,既讨好了皇帝,又打点了内宅女人。如此还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钱为君分忧的好名声……这买卖他干得很值啊。”
张峦道:“所以你大哥说对了,我应该多找他要银子或者再让他买一件黄珊瑚回去”
张延龄却摇头:“这买卖咱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,而是为了打响名头,多卖几千两银子难道会进咱自家腰包吗”
“那……倒不会。”
张峦细细一想,恍悟道,“也是,卖多卖少都不是咱自己家的,全都会用于充实内库。不过吾儿啊,为父是担心你那边的镜子……成本不会很高吧咱自己搭着东西往里面填,会不会让咱们家倾家荡产啊”
张鹤龄在旁咧嘴笑道:“爹,这你倒不用担心,我见过老二造那个什么镜子,就是拿点儿东西抹在琉璃上,一会儿工夫就造出来一块。至于琉璃是怎么烧的,我倒不知道……但我看那儿有一大堆。”
张峦道:“吾儿,那东西……真没多少成本”
“成本并不大。”
张延龄道,“但专利费用极贵,好在是咱自家的东西,全天下没第二号人家能造,这人力和技术成本不可估量。”
“那就亏大了……”
张峦惋惜道。
张延龄笑道:“不过咱本来就是为太子谋事,这点儿小亏还是吃得起的。再则说了,回头真卖完了贡品,搭售结束,别人还想要……那咱不就可以在民间售卖了么”
张峦一听,瞬间又被儿子的话左右了情绪,惊喜地道:“所言甚是。名声打开了,都属于贡品了,宫里娘娘都不曾拥有的东西,那得卖多少银子可是……”
张鹤龄道:“爹,你都说会发财,就别说什么可是了……老二,你先说说咱们家能赚多少钱吧!”
张峦破口大骂:“你个孽障,先闭嘴。为父还没把话说完呢……吾儿,你说这东西敢卖吗毕竟是给陛下的贡品,随便就卖的话,会不会出问题”
“又不是现在就要卖。”
张延龄笑道,“只要专利掌握在手里,咱可以等过个一年半载再拿出去卖,那时候宫里非但不会阻止咱做买卖,或还会在背后帮扶一把呢。”
“好好好,你能造出来就行,你准备好五面镜子,不用太大的……我觉得这事做得太亏了,你随便准备一下,回头我就给李孜省送去。”
张峦说到这里,兀自有些气恼,“每次都来咱们家蹭饭,这回我趁机到他府上吃够本。哼,一准儿把他吃穷!”
张鹤龄道:“人家请你也不少……唉,你们每次去赴宴都不带我,我都快烦死了……”
张峦仿佛没听到一般,道:“吾儿,几时能备好货”
“明天吧。”张延龄道。
“行。”
张峦一听,心里顿时有底了。
张鹤龄在旁皱眉道:“爹,你现在称吾儿,就只是叫老二了,是吗难道我不是你儿子啊”
可惜老父亲仍旧对他的话充耳不闻,已经去门口招呼人进来抬箱子了。
张鹤龄又走到弟弟面前,奇怪地问道:“爹他聋了吗”
张延龄凑过去,小声道:“大哥,你看爹最近因为一些事烦扰,很想找个地方发泄,要是你总在他面前晃悠,引起他注意,棍子或许就糊到你身上来了。”
“吓唬谁啊你”
张鹤龄一副不相信的模样。
张延龄问道:“你看爹今天送走李孜省后,就在这里守着别人家的银子,还惴惴不安,你觉得他心情会好吗
“爹发起脾气来,会跟咱当儿子的讲道理”
张鹤龄这才恍然:“原来是这样。难怪,当老子的确实都不讲理,就好像我要揍那群马屁虫,也不会跟他们讲道理一样。想揍就揍,不用理会谁。”
“嗯,大哥你觉悟了。”
张延龄点头嘉许。
“那我还是离爹远点儿,别莫名其妙挨一顿揍。今天去吃饭那地方很不错啊,下次再过去,就是有点儿贵,你出门记得多带点银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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