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块床板不仅能翻转,此处还有暗格,可以将手伸出,正好将药丸送入公主嘴边。”
海玥审视着这座巨大的檀木床榻,再度惊讶于古人的智慧,其结构的精巧之处,完全不逊于后世的魔术道具:“恐怕凶手每隔数个时辰,就喂公主一次药,确保她一直昏睡。”
“但这其中的药剂用量,李绍庭拿捏得更为准确,他给公主诊断后,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,怀疑凶手就在公主身边,才能不断服下新药。”
“李绍庭私心作祟,担心波及自身,哪怕看出了蹊跷,一时间也犹豫不决。”
“还未等到他下定决心向上禀告,凶手已经先下手为强,杀他灭口!”
“凶手早早换了公主的衣衫,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,万一遇到突发意外,她就可以扮作公主行事!”
“果不其然,趁着夜深人静之际,她披散起头发,突然翻身而出,把真的公主藏于床榻的隔间,然后自己冲出寝宫。”
“你们猝不及防之下,难以分辨,只当凶手是真正的公主,梦游病症愈发严重,到了‘形作两人,并行并卧,不辨真假’的程度!”
“等到凶手杀人回来,趁着寝宫一片大乱,再把真公主从隔间翻出,放回榻上,且将其头发也披散开来,甚至手背上还抓出了一道伤痕,予以嫁祸。”
“你们见状,以为公主是梦游回归,第二日再听到李绍庭身死,顿时惊得魂飞魄散,哪里敢有半点声张”
“无形之中,你们这群对公主最为忠心的人,被凶手利用成了最佳的掩护!”
听到这里,一众仆婢已是统统跪下,连连啜泣。
海玥道:“不过这些都有破绽,比如黎郡主来日见到,公主的头发突然披散开来,重新梳发后也颇显凌乱,公主在檀香木的床榻里面闷了半晌,便是内部有气孔,呼吸无碍,身上的檀香气味也更加浓烈……”
“而这期间,还有插曲。”
“我对此倒是不能肯定,凶手是故意找驸马顶罪,还是机缘巧合碰上了驸马,反正结果是,驸马在手背上抓出了相似的伤口,成为了杀害了李绍庭的犯人!”
驸马谢诏听到这里,终于恍然大悟,惭愧不已:“我昨晚远远见到殿下……当时看不分明……真的以为是殿下向我求助……夫妻一体,我岂能不帮她”
蒋太后轻叹,给予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,再看向司正蔡庸:“蔡司正,海十三郎所言可对”
司正蔡庸最是绝望,他们苦心掩护的,居然是个假公主,却又突然觉得说不通:“不对!不对啊!如果是那个叫燕翎的幻术师,早早藏在隔板里,昨天抓捕云隐社时,幻术班子为什么还是四个人”
公主府内的人是有数的,莫名多出或莫名失踪都会注意到,尤其是外来者,更是为众人所关注。
而云隐社最初入府的是四个人,后来被关入柴房的依旧是四个人。
这也是众人完全没有在意的原因。
谁会想到,突然多出一个凶手,就藏在公主的寝宫里面
“这同样是此次设计最为关键的一环!”
海玥道:“云隐社原本就有五名幻术师,刚才刺杀太后娘娘的,就是第五人,她平日里是躲藏在身材臃肿的红娘子衣袍内,五个人硬生生扮作四个人出演,才能在关键时刻,不露痕迹地潜伏下来……”
“他们来了!”
外面脚步声传出,陆炳率先持刀而入,身上沾着血迹,身后跟着洪七等人,左右押着三个人走了进来。
海玥目光一扫,与黎玉英描述的云隐社成员一一对应,发现正是红娘子、焦白和陆藏舟,那最小的燕翎却不见踪影。
陆炳的脸色也不好看,直接拜倒在地,满是惭愧:“臣擒贼不利,走失一人,还在搜捕,望娘娘降罪!”
蒋太后平和地道:“陆文孚,你护驾擒贼有功,将贼首带过来,老身要亲自看一看她们。”
陆炳稍作迟疑,红娘子的手脚已经被打断,但依旧存在着凶险,不过太后之命不能违背,闻言用身体半护住蒋太后,这才让实则已经奄奄一息的红娘子上前。
蒋太后做了个手势,身边的嬷嬷上前,掀开红娘子的下衫。
众人即便有所准备,也是一惊。
出现在面前的,是一对严重畸形的弯曲双腿,那空出的位置,确实能藏着一个苦经训练的人。
“难以想象,练习这种幻术需要经历怎样的痛苦与折磨,还有十数年持之以恒的苦功……”
海玥发出感叹:“但最终,你们却拿来杀人行凶!”
蒋太后则沉声道:“老身久居宫内,与诸位无冤无仇,不知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,谋害我母女”
红娘子脸上血迹斑斑,有气无力地啐了一声:“你这妖妇,纵容亲弟,暴虐残民,无恶不作,人人得而诛之,我等为何不能杀之”
寝宫内猛地一静。
别说驸马谢诏、司正蔡庸,甚至就连陆炳和黎玉英听了,都齐齐愣住。
海玥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,蒋太后的眼睛则先是微微瞪大,然后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,最后嘴角微微往下一撇:“哦你是说,你将老身当作张娘娘,错杀了人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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