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地上倒了一片,身后的莫如忠也噤若寒蝉,吓得双膝发软。
事实证明,在锦衣卫面前,这群难缠的下人就是个屁。
黎玉英继续往正殿里面走去。
“吵闹什么!”
然而想要进永淳公主躺着的寝宫,还有拦路虎。
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,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出,满是不悦。
黎玉英目光一凝。
此人正是太医院御医李绍庭。
大明太医院有院使、院判、御医、生药库、吏目等等人员,机构复杂完整,涉及到宫廷御药房、生药库、安乐堂、典药局及王府良医所、地方医学教育等等。
但无论如何,医术都是这等地方的根基,尤其是御医,真的要出诊,为皇宫贵人看病的,虽然大明的御医留下的不少记录很坑,后来李时珍也是做不下去主动离开,却也不能一棒子打死。
李绍庭就是御医里面的佼佼者,年约四十有余,面容清癯,三缕长须垂于胸前,一袭御医官服更衬其儒雅气质,此人在金陵时就有神医之称,被举荐到京师太医院,为王公大臣诊治,无不称赞。
而黎玉英此前处境窘迫,也正是拜对方所赐,一句安南所出的火麻子,就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此时此刻,眼见造成外面喧哗的是黎玉英,李绍庭的脸色再度一沉,质问道:“公主殿下遭此劫难,正需静养,受不得半分惊扰,黎郡主此番作为,是何意图”
黎玉英反唇相讥:“李御医不是指控我下毒加害公主么为何还明知故问”
李绍庭皱起眉头,似乎没想到对方敢这么说话,语气反倒缓了缓:“黎郡主误会了,我从未说过,公主殿下所中的毒是你所下,只是根据殿下的症状,想到了火麻子之毒而已。”
黎玉英冷冷地道:“李御医之意,那火麻子你也没有亲眼见过,只是道听途说”
李绍庭道:“天下之大,百草千卉,岂能尽览四海八荒,奇异草,更非一人可尽识!我不过一介医者,唯有依药性之理,察病体之变,方能对症下药,配制解毒良方罢了。”
“那就是没见过!”
黎玉英冷笑道:“药性之理倒也罢了,那火麻子就一定出自我安南其他地方绝不会种植据我所知,安南所种之物,大明两广皆有,即便有细微的差别,也非当地人不能辨别,不知李御医又如何一口断定,公主所中的火麻子之毒定是出自安南呢”
李绍庭抚须,一时间没有回答。
黎玉英紧接着道:“如非一定出自我安南,我这位安南郡主与公主殿下同席,李御医为何偏要点出这个,让我白白遭到怀疑就让人很是不解了!”
李绍庭意识到不妙,刚要开口,就见黎玉英的语气凌厉起来:“我安南人偏居一隅,比之大明万里河山,必然显得孤陋寡闻,却也知医者当以诊治为本,安南王宫御医素来谨守本分,只言病症,不论是非,李神医此番越职之举,不仅有失医者之道,更失大明体面!退到一边去!”
面对这等高高在上的训斥,李绍庭脸色终于变了。
黎玉英的地位很微妙。
说她身份高贵吧,如今大明朝堂人尽皆知,安南的使节团被国内叛军中途截杀,死得就剩下了一根独苗,还是大明人救的。
这样动荡不休的国家,跑到宗主国求援,哪怕是郡主出身,也不会有多少人瞧得上。
可若是觉得她地位低下,偏偏如今的大礼议新贵之首,内阁首辅张璁见到对方,都得客客气气。
理论上,完全压过对方的,只有宫中的两宫太后和大明天子而已。
所以这种情况,就看自己能不能豁的出去,敢不敢发飙……
原先公主府上下,都认为这位娴静端庄的外藩郡主有求于大明,是万万不敢的,结果现在对方不仅敢,还根据众人不同的身份,将他们压得半点脾气都没有!
“有嫌疑还能这般有底气,一路过关斩将,真是没想到啊!”
陆炳正在主殿的外间凝眉思索,也听到了动静,见到黎玉英走入,立刻迎上。
黎玉英当然知道这位的用意,正色回应:“我无半分加害殿下的可能,无缘无故担上这不白之冤,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!”
陆炳抱了抱拳,故意致歉:“下人无状,失了我大明礼数,让郡主受惊了!”
配合默契。
陆炳很清楚,黎玉英一来一回,态度大变,只可能是得了海玥的指点,知道战战兢兢帮不了自己,处境反倒会变差,倒不如强势起来,可以震慑住某些别有用心之辈。
而黎玉英更清楚,自己如果仅仅是强势,或许能让某些人投鼠忌器,但也有可能引来更强烈的反扑与栽赃。
所以她接下来要争取解决问题,彻底治本:“蒋太后待我如慈母,恩重如山,如今公主昏迷不醒,太后必定忧心如焚,若能替太后分忧解难,查明此案真相,我定当竭尽全力,在所不辞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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