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随着济南府的民生越来越困难,流民也越来越多,张孝祥即便民政能力再高,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,只能向后方求援。
十一月十四日,刘淮带着主力,携带大量军粮抵达了章丘之后,才算是让张孝祥与呼延南仙松了一口气。
“这些时日,辛苦张先生了。”中军大帐中,刘淮先是和颜悦色的对张孝祥称赞了几句:“若不是张先生在这里坐镇,说不得此时淄州也已经大乱了,还望张先生依旧能暂代淄州知州,总领淄州民政。”
张孝祥拱手说道:“固所愿,不敢请耳。”
刘淮又看向了呼延南仙:“如此局面,呼延将军还有什么说法吗”
呼延南仙闻言有些狼狈。
他自告奋勇率领武成军为先锋,信誓旦旦的跟刘淮保证,一定会拿下济南府的。
结果如今济南府成了这副模样,豪强与金国合流,同时遍地是流民,以至于主力大军进退两难。
身为方面之任,战事糜烂,呼延南仙也自然有责任。
刘淮见状,摆手说道:“我没有将此事拿到大军议上来说,就不是为了折辱呼延将军。我是真的想要听听你的看法。”
呼延南仙点头,随后语气也变得有些艰难:“如今之计,也只能暂缓进军,先收拾这烂摊子了。”
如果按照呼延南仙以往的做法,这时候还在乎什么难民百姓,早就裹挟青壮去历城攻城了。
但他这不刚刚意识到刘淮的执政纲领,并且在邓禹面前义正辞严了一番吗总得要些脸的。
刘淮闻言缓缓点头,扶刀在帐中新挂的地图前仔细看着,良久之后方才询问:“张先生,如今有多少流民”
张孝祥摇头以对:“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了,只知道一日比一日多。前几日时,我让小吏按着粮食用度简单估算了一下,当时大约是有七万多人,但现在已经完全做不得数了。而且……”
说到这里,张孝祥言语中到底还是透露出一些怜悯:“而且能逃到此地的百姓毕竟还是少数,不知道多少人被卷到了别的地方。到咱们这里,终究还是会有一些吃食,到了其余地方,天寒地冻的,恐怕已经死伤狼藉了。”
张孝祥再次顿了顿,先是对呼延南仙拱手,以示没有冒犯的意思,随后对刘淮诚恳说道:“都统郎君,我与呼延将军的说法恰巧相反,此时反而应该迅速出兵,快刀斩乱麻的平定乱局,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妇人之仁,而让大乱席卷州郡,以至于不可收拾。”
呼延南仙却发问道:“那么咱们可有那么多军粮可以沿途救济可有土地房舍以作安置”
张孝祥却没有正面回答:“现在死十个人,来日就会少死一百人,孰重孰轻,呼延将军难道就不能思量妥当”
呼延南仙迟疑了一下,终究不能回答。
刘淮笑了笑。
这就是标准的电车难题了。
刘淮能做的,无非是要么视若无睹,从头到尾不担责任,任由大部分人去死,而去救下小部分人;要么主动出手,以主动牺牲小部分人的代价,承担刽子手的骂名,从而拯救大部分人。
两者究竟谁对谁错,谁也说不清楚。
一般人可能会犹豫,呼延南仙一个兵家子却没有这种弯弯道道。
因为兵家不讲究对错,而是讲究一个‘利’字。
所谓‘杀一人而三军震者,杀之;赏一人而万人悦者,赏之。’
这人是不是有罪或者有功根本不重要,只要对胜利有用处,那就要或杀或赏。
如果既不违反刘淮的行政纲领,又能迅速出兵,那么呼延南仙就没有别的意见。
见在前线最为位高权重的二人都已经统一了意见,刘淮却依旧不置可否,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来:“呼延将军,听说你捉了个贼军头目”
呼延南仙拱手说道:“确实,此人唤作邓禹,乃是济南府数一数二的豪强。”
“且将他带上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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