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算是天平军的元老了,却因为水平实在是太差,而当了个地方官员。
这也算一种酬庸。
如果说张安国这些人虽然贪财好色,却依旧有雄心壮志的话,那么孙黑就是彻底堕落了,属于需要严打的那种,不止纳了三十多个妾室,天天饮宴不停,更是霸占了好大一片的宅子。
理所当然的是,过惯了这种日子,孙黑那原本精壮的身材犹如吹气球一般鼓了起来。
当金军来犯的消息传来之时,孙黑正在与一众亲信饮酒,半醉半醒之间,这厮哈哈大笑:“区区金贼,何足挂齿,来人,为俺披挂,俺要亲自厮杀!”
他的亲信们也大多醉了,闻言纷纷轰然应诺。
自从击败了威毅军,阵斩了石盏斜也之后,天平军渐渐对金军建立了心理优势。
什么金国正军,不过如此。
孙黑走出自家府邸,被冷风一吹,酒气上涌,很快站都站不稳了。偏偏这厮还不断说什么杀尽金贼,立即出兵等言语。
亲信将领们无奈,只能找来一辆马车,将自家主将塞了进去。
不过三刻钟,孙黑就聚集了本部两千四百兵马,列成了歪歪斜斜的纵队,吹打金鼓,打起旌旗,向着城外开去。
当然,主将都是这副模样,兵马究竟是什么德行也就可想而知了。
原本还算精悍的军队此时连个队列都走不齐,兵找不到将,将找不到兵,很快就将队列走得松散无比。
直到这时,孙黑所部的这两千多人根本不知道来进攻的金军有多少人,都是怎样的兵马,战力又如何。
他们大多都还以为是金国地方兵马捞过界了。
少数比较聪明的人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,但这些聪明人却没有想到该怎么去挽回局面,而是悄悄的带着心腹向后撤退,试图浑水摸鱼着自保。
两千多兵马就这么懵懂着走入了地狱。
武安军游骑四出,很快就发现了这支奇怪的兵马,随后层层上报到负责前锋任务的高安仁。
高安仁同样分不清对方的路数,但不耽搁他招呼了七个谋克的马军转向,迎击天平军。
很快,双方就在冬日的旷野相遇。
高安仁不敢怠慢,派遣两个谋克的轻骑上前用弓箭骚扰天平军的阵型,随后下令五百甲骑披甲,准备厮杀。
与此同时,高安仁还派遣军使向后续兵马求援,毕竟面前的天平军有两千多兵马,阵型也算是厚实,七个谋克的马军很有可能不够用。
然而军使刚刚出发,高安仁就发现,在两个谋克轻骑的袭扰之下,天平军的左右两翼竟然有崩溃的趋势。
眼见有些机会,高安仁不再犹豫,随后亲率五个谋克的甲骑向前压迫,驱逐了天平军少量的骑兵之后,用切角战术压迫天平军的阵型。
不过两轮冲锋之后,天平军的两翼就已经崩溃,高安仁让副将驱逐溃军冲击那面孙字大旗,自己则率领剩余甲骑换上备用战马,心中还是有些不可置信。
天平军不是很强吗
不应该跟东平军、靖难军、忠义军是一个水准吗
为什么竟然如同雪人一般一捏就碎
高安仁虽然百思不得其解,但他还是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的。
眼见孙黑的中军竟然稳定住了阵型,高安仁干脆亲自下马,带领百余下马骑士列成阵型,呼喝向前,准备用步战凿开大阵,为后续甲骑创造机会。
孙黑此时的酒已经完全醒了,他在冬日的寒风中冒了一身的冷汗,眼见着越来越近的金军高字将旗,耳听着隆隆马蹄声与喊杀声,脑海中空白一片,竟然在混乱的战场中彻底呆愣住了。
“将军!快撤吧!”
“此时怎么能撤!金贼全是骑兵,咱们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!”
“你这厮竟然觉得还能打吗也罢,你就在这里等死吧!老子不奉陪了!”
几句争执之后,竟然有人说出要弃军而逃的言语,如果按照一般情况,这时候作为主将的孙黑就应该大发雷霆,乃至于要行军法了。
然而众将看向孙黑之时,却发现自家将主依旧是呆若木鸡之态,没有任何动作,原本只是叫嚷却没有任何行动的将领立即付诸实践,直接带着几名亲信逃跑了。
回头看着中军旗号的基层军官见到中军处竟然也有人逃脱,俱是纷纷哗然,阵型当即就一阵耸动。
孙黑还是颇有几名亲信的,即便面临此等窘境也没有弃他而去,反而架着孙黑向后退去。
“将军!快走!此时坐不得马车,快些上马!”
此时高安仁亲率的甲士已经冲到了天平军阵前,扔出一轮短矛之后,随即各自横起长矛,沿着缺口直接冲杀而入。
只一冲,金军甲士竟然直接冲破了天平军的阵型。
孙黑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,想要翻身上马,然而硕大的体型使得他踩着马镫连连蹦跶了几次之后都难以上马。
这么折腾了一番之后,战马更是受了惊吓,连连尥蹶子。
亲信们无奈,只能牵来另一匹比较温顺的战马。
伴随着那面越来越近的高字大旗,孙黑汗流如注,情急之下,终于窜上了马背。
随即,孙黑一惊,而他的亲信更是惊愕。
原来这厮上马的时候上反了,面向的不是马头,而是马屁股。
“坏了。”孙黑终于说出了临阵的第一句话,语气中却全是颤抖:“坏了,俺……俺忘了怎么骑马了。”
这下子,那些亲信就不只是觉得惊愕,而是感到有些荒谬了。
这还是那个奔马如飞左右开弓素有黑旋风之称的孙黑吗
不过已经来不及多想了。
“天平贼!”
慌乱之中,一声怒吼突兀传来,却见一名金军大将已经杀穿了天平军的阵型,来到孙黑五步左右的距离之内,扬起了手中的短矛。
下一刻,短矛犹如流星赶月般飞掷而出,刺入了孙黑的胸口。
孙黑愣愣低头,看着胸口长出的矛头,口中喷出鲜血,听着耳边传来的惊呼与喊杀,眼前也黑了下去。
不应该放下马术的。
他最后一个念头熄灭,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。
“我高安仁,阵斩敌将!诸位随我杀贼!”
少顷之后,高安仁将孙黑的头颅插在矛尖上,高高举起,大声呼喝自名。
少数还在负隅顽抗的天平军见状终于支撑不住,彻底溃散。
至此,孙黑所部全军覆没,东平府南面大门洞开。
第九中文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