$按常理说,这种情况下,孙平宽怎么可能保持平静?至少应该有些头疼、幻觉之类的反应吧。但他却没有。
自始至终,他都平静得异常。
这种极端的撕裂感让人觉得很奇怪,就像是一个疯狂的怪物,被囚禁在了一个冰冷的躯壳里。
更让张浩觉得诧异的是,孙平宽进自然资源局的时候,就算只有十几岁,现在也应该四十多岁了。
但他的脸,却依旧像十几岁时一样,除了过分消瘦,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。
没有法令纹,没有皱纹,没有白发,那双黑色的眼睛也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浑浊。
“孙先生,你好吗?”
张浩试着打了声招呼,但孙平宽没有任何反应,依旧盯着窗外的云彩。
张浩拿出日记本,说道:“孙先生,这是你的日记吧?”
依旧没有反应。
“他们在呼唤我……谁在呼唤你?”
他本想念出一则完整的日记,但又怕在不了解孙平宽病情的情况下,全部念完会给他带来太大的刺激,所以只能挑些重要的线索。
果然,这句话一出,孙平宽有了点反应。
他微微歪了歪头,但也只是歪了歪头,然后继续盯着天空。
张浩的视线也跟着他转向了窗外。
窗户是老式的,玻璃已经泛黄发昏,四角沉积的灰尘把玻璃遮得只剩下中间一小块透明。
在栏杆的遮挡下,能看到的天空寥寥无几,几乎可以说没有。
“你在等那片云,对吗?”
张浩突然说道。
而这次,孙平宽终于把视线转向了张浩。
他死寂的目光依旧没有任何波澜,就像……就像深不见底的湖泊。
这湖泊里似乎藏着一头凶猛的巨兽,但不知为何,这巨兽却选择了沉默。
它在等什么?
难道是那片云吗?
张浩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。
这两张照片是他来时随便选的,是孙平宽在自然资源局期间拍摄的。
彩色的照片上,白云的形状清晰可见,像一个三角形的金字塔,又像两个尖尖拼在一起的锥子。
孙平宽缓缓伸出手,想要去摸那张照片。张浩在他碰到照片的前一刻,突然把手缩了回来。
“想看的话,就和我说话。”
“……说什么?”
他终于开口了!
可能是太久没说话,他的舌头有些打结,声音也很沙哑。但能得到回应,已经是太好了!
“你是谁?”
“老张。”昊邪皱着眉头。
张浩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?
他们不是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吗?
但下一刻,孙平宽的回答让昊邪心中的压抑达到了顶点!
“我……我是谁……我没有名字,我是同伴的……一员。”
同伴?
一员?
谁是他的同伴?谁把他变成了这样?
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叫孙平宽了吗?
而张浩却并没有感到太意外。
他从看到日记的时候,就隐约意识到,孙平宽可能已经被“同化”了。
被什么同化?
目前来看,可能是某种群体意识。
这个群体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,但这种“独立”是建立在群体意识之上的。群体的领导者是什么意识,他们就是什么意识。
他们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看了,而是当成了族群中的一员。
就像荒野上的野兽一样,他们不认为自己是人,但他们拥有智慧……
“你的同伴在哪里?”
“在……”
孙平宽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别的情绪。
那是迷茫,是彷徨,但没有恐惧,只有向往。
“他们在……极地之塔。”
他用机械般的声音,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答案。
张浩几乎立刻就确定,这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答案。
而是被封锁在记忆深处的一个“预设答案”。一旦有人问出这个问题,这个事先被设定好的答案就会被自动说出来。
“又是极地之塔,我们到底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地方?”
昊邪焦急地拍了下床,孙平宽又把脸转向了窗外,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。
张浩心里突然一动,他会不会在等什么暗号?
难道是等极地之塔开启的暗号?
“我靠!”
张浩突然爆出一句粗口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我有个大胆的猜想……”
“什么猜想?”
“你说,之前我们带回家的那些照片,他们是不是都记在脑子里了?他们在等极地之塔开启的机会,只要这里出现两片一样的云,他们肯定会有反应,他们就是——”
“钥匙!”
“钥匙!”
张浩和昊邪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!
虽然这只是个猜测,但这个猜测完全说得通!
那些“伙伴”,会不会就是所谓的钥匙?
那个年代,没有高科技能分析所有云彩的形状,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搜索出记忆库里所有照片的样子。
但如果这些东西能植入人脑,让他们变成没有感情的人形钥匙,分散在世界各地,只要一模一样的云彩再次出现,他们就会给出某种信号!
“咯咯咯咯——”
孙平宽突然有了反应,他猛地站起来,爬到窗户边,拼命推着窗户想出去,眼睛一直盯着窗外!
“难道这就是一模一样的云——”
张浩下意识地提出问题,但下一刻,手中的照片给了他答案!
一模一样!
这张照片和天上的云彩一模一样!
云彩可能转瞬即逝,虽然极地之塔开启的时间有十二小时,但张浩一刻也不敢耽误。
他拉着孙平宽就往外走。
孙平宽看起来很奇怪,神态僵硬,表情吓人,他不愿离开窗边,或者说,他不愿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天上的云彩!
张浩不敢刺激他,一咬牙,伸手一拳在墙上打出了一个大洞!
轰隆隆——
墙破开一个大洞后,张浩强行把孙平宽拉到破洞前。
这里没有遮挡,他看得如醉如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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